有個小姐妹是茶商，主營六安瓜片的批發(fā)零售，這些年跟著她學習茶葉知識、了解茶葉市場。前幾天告訴我，抖音大V從她這兒拿稱為“高貨”的六安瓜片，直播間里能賣上萬元一斤，讓我驚訝不已，于是周末隨她回山里老家茶廠一探究竟。金寨縣麻埠鎮(zhèn)響洪甸村是六安瓜片的原產地、核心產區(qū)，轄區(qū)內齊山蝙蝠洞所產瓜片最為正宗。
我們周五晚上8點多到的響洪甸村，整個村燈火通明，大大小小的茶廠都在通宵達旦地做茶，整個村子彌漫著茶香。一套流程看下來才知道，一斤名優(yōu)茶從茶園管理，到鮮葉采摘、攤涼、殺青、炒制、拉火成為干毛茶，加上凈茶包裝運輸以及倉儲保管，最終進入市場，經過多道工序，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容易。
第二天清晨6點多，我們開始往山里走，那是金寨國家登山健身步道，修葺得相對平坦。放眼望去，群山高聳，溝壑綿延，這里日照充足、氣候溫和、雨水豐沛、土地肥沃，常年云霧繚繞，幽谷之中，蘊藏著獨特的生長環(huán)境，讓這里出產的茶葉格外肥壯飽滿、香氣怡人。
茶園遍布在兩邊陡峭的高山上，已有五六十年之久，抬頭一看，一群群大媽、奶奶們分布在各個山頭，她們早已上山摘茶葉。谷雨前后的茶葉生長速度極快，需要采茶人每天身背茶簍，帶著干糧和水上山采茶，或懸崖峭壁，或密林樹叢，或亂石山溪，山上更寒氣逼人，如果遇上下雨，還得堅持采到足夠的量才能下山。我們試著往山坡上爬，但是既陡峭又泥濘，腳下根本用不上力，在茶樹前更是站不穩(wěn)，更別提采茶了。六安瓜片在綠茶里面用葉比較特殊，大多數的綠茶是一芽一葉或一芽兩葉，葉子追求鮮和嫩，但六安瓜片是求狀而不求嫩，摘取芽下面的第二片或第三片葉，不能太老也不能太嫩，否則瓜片的香味不能出來，所以采摘起來難度很大。上山途中遇到采茶大姐，她說一天基本上能摘六七斤鮮葉，昨天價格是35元，加上30元路費，平均每天收入200元。
回到茶廠，殺青的滾筒不停地翻滾，理條師不停地抓起茶葉仔細查看，十多位炒茶師傅們手持節(jié)花帚不斷翻炒鍋中的鮮葉，看著他們熟練的掃炒，我也躍躍欲試。炒茶阿姨抓起一把茶葉扔進鍋中讓我坐下試試，沒想到真的不是看到的那么容易，其實潮濕的鮮葉在鍋中轉圈阻力很大，鍋中火候又容不得你停下來半秒鐘，炒出來不能太潮也不能太過火，在不停地翻炒近40下，手上感覺翻炒不費力的時候，茶葉也就半干可以掃出來了。阿姨說她每年這時候都在這炒茶，從10元/小時干到現在35元/小時，一天炒六七個小時，也就是每天200多塊錢收入。
拉老火是手工六安瓜片的最后一道工藝，也是最傳統的工藝，已延續(xù)近百年之久。只見六位技術熟練的老師傅圍著旺盛的炭火，分三組抬著烘籃，走著非常標準的三步半，來回在炭火上折返，再將茶葉翻3次，旁邊還有一位靈魂人物——把控品質的師傅，不停地捧起來看茶葉色澤、干濕度等等，這全憑多年的做茶經驗。這位師傅每天早上3點起床點火，據說栗炭的擺放也非常有講究，要精挑細選還要鋸成一定長度。5點開始拉老火一直到傍晚，師傅們一個個熱的累的滿頭大汗，看似動作簡單，實際上烘籃就有20斤，每次烘20斤茶葉，端起放下，反反復復，這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。因為朋友家在那一片算最大的工廠，不光自己家制茶需要拉老火，旁邊的散戶、小戶也要送到她家來拉老火，提供社會化服務，所以師傅們每天要干十來個小時，收入800-900元。
六安瓜片在清朝時列為皇室貢品，慈禧生同治皇帝后，才有資格每月享受十四兩的待遇。所以來了六安瓜片的原產地，得品嘗一下這個貢品，但是小姐妹從茶葉季開始連覺都沒有睡過完整的，剛坐下來給我們泡上茶，一個電話來了又鉆進了倉庫，經銷商、散戶、直播電商一波接一波地來訪，一個柔弱的小姑娘硬生生地逼成了導游、講解員、品茶師、包茶工、搬運工，每天在不同身份中辛苦地切換。
隨著銷售渠道的拓寬，六安瓜片的名氣越來越大，當然最終受益的是茶農。一杯一盞，茶香氤氳，浸潤心脾，響洪甸這個小村落正在從“葉”到“業(yè)”的蝶變中轉型升級，真正印證了“一片葉子成就了一個產業(yè)，富裕了一方百姓”。
來源/《徽茶》2024年6月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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